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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世宗
8/27/20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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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花不再爭豔,遍野漸成枯黃。楓葉卻婀娜展身,靦腆嫣紅,是深秋大地的新娘。昨夜,驟雨乘著狂風,猛吻楓葉,像搶親的惡霸,糾纏無忌。多少楓葉輸掉芳華顫慄抖落,靜待枯萎。毅誠透過落地窗望著院子,唏噓輕歎。啊…又見楓葉,再次鉤起對梅娟的思念。片片楓葉,在樹上、地上,都如點滴在心頭。衹因毅誠第一次看見的梅娟,是在楓葉圍繞的窗戶框框裏…
二十年前,毅誠在台灣某大學任農化系助教時,梅娟是植物系助教。沒正式認識梅娟以前,毅誠已注意她很久。毅誠的研究室在農化系館二樓,梅娟的研究室在植物系館一樓角落。兩糸的系館靠得很近,毅誠可從他的研究室看到梅娟的研究室。梅娟研究室窗外兩邊都有楓樹,深秋天黯時,一團團濃密楓葉,有如朵朵紅燈,繞著玻璃框。窗內燈光依戀地照著恬靜專注的她,使她有如明亮玻璃櫥窗裏的模特兒。那景緻太像畫,毅誠看多了,朝思夜夢。想多了,蠢蠢欲動。梅娟騎腳踏車上下班,停車棚在她研究室視界外。有天她下班前,毅誠偷放一朵玫瑰在她腳踏車前籃子裏。隔天,毅誠偷偷到她腳踏車旁,看見籃子是空的。毅誠推測,梅娟已看見那朵玫瑰。環顧附近地面,並未看見棄置的玫瑰。毅誠認為梅娟收下那朵玫瑰,沾沾自喜,又在她籃子裏放入第二朵玫瑰。如此,天天放一朵玫瑰。第四天,附了信,簡單一句:「可以認識妳嗎?」。隔天,梅娟在腳踏車籃子裏回了信,也簡單一句:「我已有未婚夫,花請送別人。」毅誠衹好傷感嘆息,停止放玫瑰在梅娟腳踏車籃子裏。反正他是「秘密愛慕者」,還沒曝光,就此隱形。
不久,農化、植物兩系有個計劃合作,農化系的作業交給毅誠,植物系的作業交給梅娟。從比,兩人一起工作,逐漸熟稔。毅誠和梅娟相處愉快,愈來愈喜歡梅娟。梅娟臉清秀略圓,笑起來哈蜜瓜似的甜,連額邊那顆美人痣,都藏到頭髮裏了,純真得好像世上未曾有邪惡。她自然浪捲的長髮被風吹起飄揚時,有如千縷柔縵,拂盡人心塵埃。但梅娟確實已經訂婚了。梅娟是獨女,婚姻是她父母安排。她未婚夫在美留學,學成後將回台接掌父親事業。可毅誠認為,近水樓台先得月。幾次又動了追求梅娟的念頭,想死會活標。有天,毅誠看到她未婚夫的照片,高大英俊,跟梅娟極登對,纔打消追求的念頭。毅誠不能和梅娟發展感情,便昇華做朋友。彼此欣賞、珍惜,無話不談。毅誠赴美後,梅娟留在台灣。兩人雖各奔西東,但長期保持書信聯絡,凡事分享甘苦,互相勉勵。時空流轉,卻覺常相左右…。
兩年後,毅誠學成回台灣。梅娟已結婚,並升任講師,換到三樓齊教授退休前的研究室。有天,毅誠去找她。無意間發現,從那研究室俯瞰,可以看到他以前的研究室,便說:
「以前妳的助教研究室要是在這裏,就可以看到我的研究室。」不料,她回答:
「那段時間我替齊教授做事,常在這裏。不但看得到你,還可看到我的腳踏車呢！」毅誠心一揪,眼光迅速掃瞄,那車棚竟遙遙在目。毅誠楞了一陣,轉眼看梅娟,她正凝視他,他立刻縮回眼光,兩頰如火中燒。梅娟卻噗嗤而笑。毅誠囁嚅地問:
「妳是說…妳知道我在妳的腳踏車前籃子裏放東西？」
「有些事,不用說,不必問,那樣更好,不是嗎？」梅娟答。毅誠沉默半晌,跟她交換幾個眼神,慢慢兩人都笑開了。一人彎腰,一人捧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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