柏 克萊大學是自由思想的搖籃，越戰時期，柏克萊是反戰的先鋒，也是嬉皮的城堡。六十與七十年代，校園內外曾經發生多次驚動美國甚至全世界的反戰示威與衝突， 也發生嬉皮與當局的高度對抗。反戰示威的高潮期間，美國的國防部長麥克納馬拉(Robert S. McNamara)是柏克萊的畢業生，對於母校學子的反戰思潮，不知道是同情還是無可奈何。

去 年，柏克萊的老一代群聚”人民公園”，慶祝”人民公園”的四十歲生日。歷史的創痛雖然痊癒，然而疤痕是不會消失的。1967年柏克萊校方買下人民公園所在地的產權。第二年移除完地上房 舍，先整理成一方空地，準備將來建宿舍。結果這片閒置空地不久即淪為廢物堆棄場，成了附近居民的眼中釘。在當時積極爭取言論自由、公民權及反越戰等社會氛 圍的催化下，當地居民和附近商家共同商議出要將這片空地闢墾成公園的芻議。校方的私有地產碰上「人民」的頑強意志，從此激越出人民公園喧囂擾攘的歲月。未 先徵得地主同意，1969年4月20日，地方居民捲起袖子在空地上種樹、栽花、植草，用力澆灌屬 於大眾的公園。

當 時的加州州長是雷根，他是極右派，對於”人民公園”這種近似共產主義之行徑與公權利的被踐踏深惡痛絕，於是下令派警察與國民兵驅散人群，保護州立大學產 權。一場流血衝突於是不可避免。結果造成一名學生喪命、一人終生失明、數十人受傷的流血悲劇。流血衝突事件過後，人民公園所引發的對立仍未結束。往後的 一、二十年歲月裡，只要校方在公園裡有所作為──鋪籃球場、設停車格，立時遭來居民的抗議和拆除。同樣的，居民的周末音樂會遭警方斷電，在公園裡搭建的休 憩座椅被員警全數移除。雙方你來我往，大小衝突與糾紛不斷。到如今，校方計畫在足球場邊興建新的體育設施，也遭到嬉皮以保護樹木為由強力對抗，嬉皮們住在 樹上不下來，讓工程延遲多年，使得學校損失巨大。

幾 年前我沒有想過我會與柏克萊大學有什麼關係。

多 年前乘到北加州之便，特別慕名到柏克萊大學去看看。下了高速公路後，街道擁擠路面破舊，好不容易找到學校卻找不到停車場，街道兩旁也停滿車輛，只好駕車繞 柏克萊校區外圍一圈，只見到陳舊的水泥建築外牆與老舊擁擠的街道，對柏克萊大學的印象極不好。

柏 克萊大學校址於1866年由私立 加州學院購入，因為沒有經費運作，才與州立的學院合併成立加州大學，因此校地多數是山坡地，較為平坦的地區不大。二次大戰期間，勞倫斯國家研究室又佔用柏 克萊後山建立龐大研究所，使得柏克萊大學校園更加擁擠。後來學校逐漸發展，又不要破壞校園景觀，因此開始在校外購地發展，許多校舍與宿舍均建於校園外。

大 兒子讀高中時一直想進洛杉磯加大的太空工程系，高中時又常帶他去洛杉磯加大參加比賽，對洛杉磯加大校園非常熟悉，也對洛杉磯加大校園的環境蠻喜歡的，以為 這將是他大學四年所屬之學校。結果當他知道太空工程系所讀課程與機械系一樣時，選擇了名聲更好的柏克萊機械系。本來還盼望小兒子別跑太遠，讀洛杉磯加大就 好，結果弟弟也進入柏克萊。使我們變成柏克萊家庭。

兒 子的新生招待會，我因回臺灣沒有陪兒子去，後來又沒陪兒子去柏克萊的新生訓練。直到兒子開學搬進宿舍，才第一次步入柏克萊大學的校園。也是與柏克萊大學的 第一次接觸。對於校園內的參天古木與穿過校園的小溪印象深刻，也親眼看到柏克萊大學的精神座標—賽德大門與賽德鐘樓(Sather gate and Sather tower (the Campanile))。過去對柏克萊大學的極不好印象為之改觀。由於校園建在山坡地，站在校園內視野極廣，天氣晴朗時可以清 晰地看到舊金山與金門大橋。尤其當你登上94公尺的賽德鐘樓觀景台時，整個舊金山灣都在眼底。

我 們真正的體會柏克萊校園的美麗，是在2007年五月學年結束，我們去接兒子回家時。我們兩老在圖書館門口等他考完最後一科期末考，他笑容燦爛的出現時，主動表示要帶我們走 走。由於學期還未結束，所有校舍都開著，兒子帶我們參觀了令人驚嘆的圖書館與許多系館，一般博物館都看不到的兩付完整巨大恐龍化石，總校長座落於校園一隅 的美麗宿舍，設計優美的商學院與材料科學系館，百年以上的參天古木，也帶我們去看他上課的數百人大教室。晚餐後又帶我們到山上看夕陽，見紅橙色軟綿綿的太 陽，慢慢的悠閒步入舊金山金門大橋邊的山頭背後，留下漫天的紅彩，把舊金山灣都染紅。巨大的金門大橋此時變得渺小，它有如海中的力士，兩手拉住舊金山灣的 兩岸。夕陽穿梭，海波不興，霧氣迷茫，鐘樓樂起，校園燈黃。我深深感嘆，此時此景如夢如幻。夜幕襲來，萬家燈火有如繁星，有如螢火蟲。人文匯萃，科技頂尖 的學校加上開闊的視野與景觀，真是為兒子感到無比的慶幸。

2009年夏，大兒子搬進校外公寓，小兒子搬進宿舍，我們可以住在兒 子公寓，才第一次在學校附近過夜。晚餐後我們一家四口穿著外套，散步於恬靜的校園。白天擠擠攘攘的校園，到了傍晚變得非常地清幽與充滿靈氣。高聳的鐘樓叮 噹叮噹正演奏著音樂，這是第一次聽到鐘樓演奏完整的曲子。舉目望去雲霧已經環繞山頭，校園內的參天古木悠然聳立於校園，暮色中更顯威武。鐘樓的正前方是一 條下坡路，可以望穿校園，俯瞰市區，遠眺舊金山灣，與舊金山金門大橋遙遙相對。舊金山灣區夏夜的冷是出名的。這次是真正體會那仲夏夜之冷—華氏56度。還記得兩年前，哥哥帶著弟弟爬山，對其鼓勵有加，如今併 肩散步於校園。對身為父母的我們，看到兩兄弟能夠如此幸運地在此讀書，心中有無限的感恩。也讓我更加愛上柏克萊校園。

一 個校園，如果只有建築物而沒有樹木與草坪，會顯得俗氣與缺少了靈魂。當雄偉的建築伴以巨大古木和小溪時，頓時鳥雀開始歡唱，松鼠開始忙得不可開交，上帝的 靈氣幽然飛揚，讓人感到溫暖、完全、舒暢。

自 從兒子的公寓成為我們的度假屋 後，兒子知道我喜歡大自然，因此帶我去山上的實驗花園與紅木森林區玩玩。穿過校園的小溪名叫”草莓溪”(Strawberry Creek)，發源於山區的湖泊，流經柏克萊後山切割成一個山谷，叫做草莓谷，柏克萊的植物園與紅木森林就座落於草莓谷。進入植物園與紅木森林，群山圍繞，與世隔絕，穿梭於叢林中的小 逕，欣賞很多別處看不到的稀有植物，有時又羣花圍繞著草坪豁然開朗，突然又看穿草莓谷見到遠處朦朧的金門大橋。 感覺好像身處深山峻嶺，卻離塵世咫尺之遙。怪不得附近社區人士為了保持這塊淨土，成立社團維護自然景觀，不准學校開發草莓谷。

紅 木森林區有一個半圓形小巧可愛的室外劇院，當天正有人在那室外劇院結婚。美國人的婚禮，大多簡單隆重，只有少數親友參加，不像東方人的舖張。婚禮剛結束， 一對老夫妻帶著年輕兒子，到室外劇院丈量舞台，商量半天。看樣子也要在此辦婚禮。可見這地方是結婚的福地。想像一下，四周古木參天，地上舖滿大圓葉的榨醬 草，沒有塵世的紛擾，室外劇院小巧可愛，小舞台在中央，親友環繞著新人，小提琴的旋律奔放，紅木森林的特殊氣味讓人舒暢無比。這婚禮是不是美麗動人，難以 忘懷。紅木森林區外就是諾大的停車場，方便異常。怪不得大家搶著在此結婚。